中美汇率之争的背后
汇率反映的是不同币种间的相互价值关系,波动是常态,剧变是病态。汇率变化主要取决于一段时间内,国际货币市场的供需关系,美国挑起贸易战,对全球经济造成的不确定性和悲观情绪也会对汇率波动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特朗普的推文改变不了国际货币市场上多、空力量的对比关系。
特朗普8月5日发文称中国“操纵汇率”
中国要防范化解金融风险,走人民币国际化的道路,需要从自身实际情况出发,确立一个长期稳定合理,并有调整空间的货币政策。
压人民币升值可以解决美国的贸易不平衡问题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有一组数字很能说明问题。根据国际清算银行公布的数据,2005年初至2019年6月,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升值47%,是20国集团经济体中最强势的货币。而人民币这种幅度的升值,解决了美国的贸易问题了吗?显然汇率并不是症结。那么特朗普此时积极抛出汇率操纵的问题,意欲何为?“加税总统”对华征收更多关税,不得不找新的借口了吗?
特朗普为什么对人民币币值波动如此敏感?
上任以来,特朗普多次在公开场合,明确表示反对强势美元,并且施压美国金融决策机构。“汇率操纵总统”的头衔,特朗普当之无愧。
特朗普屡次发声反对强势美元
美元相对于人民币的升值,对于美国消费者来说,等于手里的钱能够买到更多的中国商品。表面上看,在特朗普对中国输美产品加征关税导致美国消费者消费成本上升之后,美元的升值,又会抵消一部分消费成本上升的负面影响,而特朗普又能够“从中国收数百亿美元的税”,何乐而不为呢?而事实远非这么简单。
一方面,从货物贸易的角度看。特朗普痛恨的强势美元,将导致美国出口产品的价格竞争力下降,进而动摇美国出口企业的根本并导致就业流失。另一方面,从服务贸易的角度看,人民币相对于美元的贬值,将极大地削弱美国旅游和留学市场的吸引力。美国的旅游和留学服务并不是不可替代的,用“日进斗金”来形容美国服务贸易的盈利能力,一点儿都不夸张。
笔者曾经预测,中美经贸摩擦进入持久战阶段,人民币与美元一旦出现币值之争,所谓的货币战会立即引发服务贸易战火。而在服务贸易的战场上,特朗普舍不得碰的坛坛罐罐有很多。这恐怕也是这位“汇率操纵总统”对于人民币币值波动如此敏感的最重要的原因。
关税措施真的可以左右市场吗?
毫无疑问,关税措施可以对两国间的贸易产生巨大影响,这也是为什么,就像汇率一样,关税措施同样是一个国家主权的一部分。
仅凭关税或难以左右市场
但是仅凭关税措施就想左右市场,这个想法未免太天真了。在一些特定的情况下,关税措施对市场的影响力甚至还不如消费心理因素。
就拿美国非常看重的汽车制造业来说,底特律造出来的车要更多地卖到中国,这对特朗普总统来说非常重要。那么要求中国对底特律产汽车降低关税,能不能帮助美国汽车增加在华销量呢?如果加入消费心理这一考虑,其分析结果一定会让这位奉关税措施为至宝的总统大吃一惊。
我们假设一个情况:中国政府突然宣布,未来5年内分阶段对美国汽车降低关税为0。但首次降税时间,需要视中美贸易谈判的情况而定。
虽然享受了美国最亲密盟友都不会给的进口车零关税待遇,但是,在一种被称为观望的消费心理作用下,美国车企在中国市场的销售悲剧了。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等到的零关税到来之前,购买美国车成了一种极高风险的投资行为,但是什么样的市场可以把份额保留五年呢?
对华加征新的关税,开始需要理由了吗?
减少中国产品向美国出口,是特朗普的诉求,加征关税是最直接的手段,但同时也会导致美国消费成本上升。
中美贸易战至今,除了特朗普自己,在国内也没有很多声音相信这位“关税侠”能轻易地打赢这场战争。反而从近期的股市表现来看,中美贸易战,会导致双输甚至多输的观点,越来越多地得到美国民众的认同。
汇率操纵是一个货币金融问题,只有辅以关税措施才能在双边贸易中显示成果。25年前中国曾被美国贴上汇率操纵的标签儿,也确实在长达18个月的时间里影响了对美出口的增速。当时,仅是美国有可能对中国输美产品采取加征关税的消息就可以引起恐慌,从而导致货币金融领域的操纵国问题直接影响到了贸易。但现在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了,仅伤敌而不伤己的关税措施,就算是将加征关税奉为至宝的特朗普,也面临选择困难。
笔者观察,这一次所谓中国操纵汇率更是一个政治问题。中美贸易战打到现在,关税加也加了,再继续加下去,国内的反对声音就会多,那么特朗普就需要给新一轮对华关税措施寻找更充分的理由。
回想中美贸易战之初,特朗普在对华加征关税的问题上,自由度非常大,非常随意。仅仅一个美国第一,让制造业回归,就可以成为对华加税的充分理由。中美贸易纠纷将进入持久战阶段,在美国的广大消费者、农场主和股市投资者已经受到实质性伤害的情况下,美国国内反对进一步对华输美产品加征关税的声浪越来越高。在这种背景下,特朗普进一步挥动关税大棒,就需要一个他从前用不着的理由了。
面对这个强加来的汇率操纵国标签儿,中国第一是不背这个黑锅,另外更不需要过度反应。中国将继续做好化解金融风险的事儿,继续走好人民币国际化的路,更加坚定地执行以我为主的货币政策,这恐怕就是此次汇率操纵国事件带来的最大后果。
作者郭立军,中国社会科学院地区安全研究中心副主任,鼎昊国际安全研究院副院长,山大国际问题研究院国际公共安全研究中心副主任,海南公共安全研究院副院长,中国网视副总编。原文部分内容载于香港文汇报,原标题《坚持稳健灵活的货币政策,对强加的操纵罪名说不》